川间原 ⃒⃘⃤

最近很磕光嬴,非常上头,此外长情于GGAD(HP相关)/铁虫/EC/盾冬/锤基/,还有瓶邪(盗笔相关),APH耀厨且磕苏中,总之是一位经常在八竿子打不着毫无联系的圈里试探蹦哒愉快吃粮的好巫师。

【光嬴】月亮灼伤了我(十五)

这章,8k+快9k预警,应该分两更的,我没分开,就这样叭,祝大家看得愉快!

以及,大家可以配合《Stay Alive》这首歌食用!

-------------------棋余的生命-----------------------

  看完极光,后面的冰川徒步时光也去不了,何嘉嘉和时光回最开始定在雷克雅未克的酒店玩,别人接着去爬冰川。

  于是他俩在蓝湖温泉池子里泡着敷泥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甚至何嘉嘉还拍照发了个“养老人的快乐”的朋友圈。

  时光可能是全池子唯一穿长袖衬衫来泡温泉的人,穿的还是黑色,湿透了贴在身上,肩颈处线条分明,站起来时露一截细瘦的腰,看在别人眼里,即使是男生,也感觉出一种奇妙的好看。


  就在何嘉嘉起身去拿饮料时,俞亮他们出现在池边。

  倒把两人吓了一跳,这阵势当真像捉奸,何嘉嘉披了浴巾喊池子远处发呆的时光一起去换衣服,然后大致了解了原因。


  方绪给俞亮打了电话,也和节目组说了,因为原本开春第一场友谊赛提前,所有集训都得作出相应调整,他们的节目拍摄也得缩短时长了。

  冰岛素材够用,就不再拍徒步了,但奥地利还得去,和冰岛相为侧重,然后这些拍完,回国要再录一些居家日常。


  早班飞机,一群人困得要死,洪河跟时光讲,昨晚他们在下面住的一批人收拾行李,有幸见到了岳大小姐白痴般的动手能力,“我靠你不知道,我没见过他怎么能带那么多东西来,完了他还收拾不回去哈哈哈哈……”

  时光听着就笑,给人摸出来眼罩戴上,沈一朗早闭眼双手交叠睡了,就剩他俩还讲小话。


  萨尔茨堡是阿尔卑斯山脉的门庭。他们到时已经是快下午,二月底阳光明媚,他们徒步在老城区游荡,时间似乎都迟缓。

  从米拉贝尔宫到粮食胡同,最后卡着太阳将落不落时坐高堡要塞的小火车上去。

  日落景象其实见得多了,但是这和冰岛那种空茫丝毫不一样,秀丽、典雅的半个城的建筑都要收在眼底,大都是白色,看着很明快。

  时光自己带了单反,正给洪河他们拍照。林灿挽住洪河胳膊,抿着唇笑容羞涩,洪河乐得快见不着眼。背后是车窗外被染成橙子色的云。

  “阿郎!快快快,你和潇潇也拍一张!还有明明谷雨,时长老的拍照手艺,肯定靠谱——”洪河朝他们招手。

  于是这一节车厢里,三对情侣陆续来这车窗下的座位拍合照,到后来李文拉着赵奕程也要来凑热闹,一群人闹腾起哄,把俞亮也按在了座位上,“小俞老师你挑个合照对象!快!咱不能一个人照是吧?”


  那时候小火车已经快登顶了。洪河都闹够了准备收手,俞亮却看向了何嘉嘉。

  “我们来照一张吧,我和你,都没有一张合照。”

  取景框里何嘉嘉正襟危坐,离俞亮老远,恨不得中间再隔一个人。

  时光笑,“何嘉嘉,你再挪远点就出框了都,近点儿。”

  他们就拍下了认识十几年来的第一张合照。

 

  “我们明天再逛逛就得走了吧,是按原定计划沿着周边湖区逛完再走,还是直接坐直行火车去维也纳玩?”俞亮拿着平板从自己房间里出来问道。

  “直接去维也纳呗?我们上回比赛来奥地利时我还和人家选手说好了,再来奥地利让他们带咱们逛维也纳,什么好吃的呀好玩的,”李文退出游戏界面,很兴奋地说着。

  “感觉在冰岛几乎全是这种自然风景素材,再去湖区应该有点重合了,”白潇潇正在看电视里放的那部老片《爱在黎明破晓前》,“还是去维也纳吧?”

  江雪明笑着扔她枕头,一指正在放的电影:“你那是以公徇私,没想到啊潇潇喜欢这么浪漫的吗?”

  “那我当然特别浪漫了!”白潇潇接住枕头作势去挠江雪明痒痒,沈一朗听着耳朵尖有点发红,把人捞回来。

  在座的基本都赞成去维也纳,俞亮看了一圈:“时光他们呢?”

  “他们仨去找店洗照片了,洪河说等不及要把和灿灿的新合照捧在手心——”谷雨语气平淡地拆洪河台,“何嘉嘉也跟着一起了。”

  闻言林灿坐不住起身要去厨房接水,被江雪明抱住腰:“灿灿你跑什么呀——”“不跑你肯定要闹我了!”


  “时光之前不是提过要去月亮湖吗?”俞亮想起拍摄前时光只记得“月亮湖”一个地儿的样子,忍不住发问。

  “哎?小俞老师说的是快问快答那时候吗?我以为是时长老贼敷衍,月亮湖又比较好记?”


  “你们说啥呢?什么月亮湖太阳湖的?”洪河拎着东西进门,换好拖鞋往沙发那边走,何嘉嘉和时光在他身后也进来了。

  “我们在讨论去不去湖区,大家更想坐直达火车去维也纳玩,”俞亮解释。

  时光正蹲下来换鞋子,听到这句整个人愣了。何嘉嘉注意到他有点不对劲,刚想说什么,这人就已经起身:“为什么不去湖区?行程安排不是说好了到奥地利会去湖区?”

  他说话忍不住越来越冲,语气生硬,压根不是疑问的语气,近乎质问。

  一时间众人大多被他吓到,没人说话,只是都转头来看他。

  “那出发前弄个行程安排干什么?”

        时光心想能不能不要整的这样稀碎,我他妈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看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湖能叫月亮湖么?你们要是早说不去这,那我还来个屁啊。

  李文小声解释:“潇潇姐说,冰岛自然素材拍得挺多了,再拍湖区,有点重合。”


  “你烦不烦人?冰岛那么多湖不够你看的?到奥地利还继续看水?还是说你又忍不住想跳湖了,想在奥地利也跳一回试试看上新闻是吗?装逼给谁看呢?”是岳智。


  “你他妈说什么呢!”洪河当即骂出了声,何嘉嘉神色冷下来:“你是不是看有摄像拍着,我们不敢揍你?”

  时光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往沙发那里走,何嘉嘉愣了下跟他过去。


  桌子上放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时光垂眼看了看,拿了个玻璃杯在手里,走到岳智面前,两人对视一会,时光按住人肩膀,半杯凉水照脸泼,泼完随手一掷,脆响清凌凌地迸出来。

  一群人忙去把人拉开,时光倒没下什么手,只是把要还手的岳智压住在沙发上,不知道他那么瘦哪来的劲儿,锁住人胳膊按到岳智头上方,“咔啦”一声,岳智疼得咬牙。

  “这时候也愿意不张嘴了?岳智,我躁郁症呢,病历诊断书齐全,哪天一发病,逮着你打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时光笑起来,眼神直勾勾的还看着岳智,神色真有点疯的样子。


  “好了好了,咱分两路呗,哥几个陪你去湖区成不成?”洪河揽过时光,朝看上去还很想关了摄像揍岳智的何嘉嘉使眼色,示意他过来给人把攥着的手扣开。

  手心里全是小月牙儿痕。

  “不用了。就是说说而已,也不是非要去。”时光坐在沙发上垂着眼,身体还在微微地发抖——当然不是害怕什么的。

  何嘉嘉还握着他的手,他想抽出来,却被反握住。时光望向何嘉嘉,那人眨了下眼。

  他用力抓着对方的手,努力把有些失控的杂乱心绪压回平静,何嘉嘉明白他似的也用力,时光感觉到疼,情绪就冷静了数分。

  “真不去了?你要是很想去我们就去,没事儿的,咱一起。”洪河还有点担忧。岳智虽然说的不是人话,但实际上的确让他有点担心这种可能,时光对跳湖这件事保留着极度执着,而从一开始,这孩子就对月亮湖念念不忘,既然这样,多几个人一起还能看着他,比他一上性子自个跑了再真干傻事去好得多。

  “你也觉得我是要跳湖吗?”时光抬眼看他。

  “不是,瞎说什么呢,谁爱理他——”

  “没什么好看的,不去了。”

  “真的?”

  “真的。”

  俞亮定定地望着时光,“月亮湖对你来说,很特别?”

  “不特别,你不用瞎猜。我就是偶尔犯病。”

  “你没有病。”

  “我有,俞亮。我有。”

        时光叹了口气,他觉得很疲惫,他很不明白为什么俞亮老是替他以为。刚刚那点发疯似的狠劲落潮一样消失掉。

  自从那年确诊,他跟俞亮就变成现在这样,俞亮不认为他是生病,执拗地认为是他钻了解不开的牛角尖,觉得时光在放纵自己堕落,而不愿往前看,总是想搞清楚时光到底在纠结什么。

  但时光拒绝别人窥探自己想什么,他特别烦别人猜自己怎么了。因为这个,他俩差点掐起来,等洪河也进了国青队,实力升上来,时光更是干脆不和俞亮下双人了,转和洪河下。

  那时候棋坛要么传时光背信弃义,要么猜测时光精神病严重,所以双子星决裂。

  他从一开始烦得要死到后来波澜不惊,两人的关系虽然早缓和下来了,但却没能再像刚进队时一样。



  这个傍晚最受到触动的可能是李文他俩,因为他们年轻,进队晚,认识时光时,时光已经过了最张狂的时候,乍一看就以为他是现实里有点忧郁沉默的那种青年,很难和以前报道里骂声一片的那个时九段联系起来。

  结果今天这么一闹,那些各种各样的报道终于和时光贴上了脸。

  时光其人,十五岁学棋,一年定段,然后半年不下棋,再杀回来就赢了北斗杯,这已经够传奇了,后面更要命,几乎掀了棋坛半边天。

  一众前辈里,只有俞晓暘对时光还挺好,其余的都不太喜欢时光,连林厉都对他持保留态度,还是看在洪河的面子上。

  至少最初那几年,他眼睛里藏了太多太多狠劲。往棋盘那一坐,下手简直是阴毒。

  桑原那样温和的人,看他都要落下脸来,“你这孩子,野心太盛。”

  “我就是有野心。”那人一边欠身行礼一边回。

  有一回采访,人问“听说棋圣批评过您野心过旺,这是真的吗?”

  他随手转一下扇子,抬眼,眼神薄刀片似的飞过去:“对。因为我就想赢,不想停下来,想拿所有的奖杯,想赢所有人。”

  他是真不怕被骂。

  从棋坛到媒体,太多人骂他狂妄,喜欢他的都不敢发帖,怕底下腥风血雨。

  他当然是理都不理,正眼不带瞧的,只管下棋,北斗杯往后每场大赛都赢,一路冲到世界冠军直接定九段。

  那场比赛对的是人家国手,他就行礼时还有个人样,一落座,棋子一拿,那种暴力感直接冲出来。完了还陷阱套陷阱,又狠又毒,半点君子之风都没有。

  最后拿着奖杯时的照片可以被载入棋坛史册,他当时拎着奖杯,随手一举,别说笑了,整张脸上写满的全是漫不经心。

  侮辱性极强。

  而且他真说到做到,是比赛就去打,明明已经直接九段了,闹到棋协那边要求把升段赛补上。

  但无论大家对他是怎样的评价,都盖不过他很有用这一点。似乎天塌下来他也能补,他做主将以后,能叫上名字的比赛一次也没有输过。

  因为他疯,他什么都不干,只下棋。


  在他定了九段一年后,时光才慢慢地收敛起来。因为这年夏天,端午节,他被查出来有心理问题,躁郁症,人被送往医院急救,原因是自己在家发疯,玻璃、瓷等等碎片满地,他直接躺在上面,浑身乱七八糟的伤痕,还把动脉扎了。

  活过来之后就被诊断出来,严重的心理疾病。

  当时媒体铺天盖地狂欢,有人幸灾乐祸说他果然精神不正常,说他活该。还有人猜他得被禁赛吧。

  但是他出来以后两场比赛,啪啪打脸,证明自己虽然有精神病但是下棋依旧拽到天上。同时,虽然他棋风依旧暴力,但逐渐稳重下来,整个人的状态也温吞了。

  李文这批棋手遇到的时光,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存在感,低调,话少,很随意的时九段。

  棋坛对他的报道也少下去,李文偶尔翻到旧杂志时,常常怀疑这些关于时光报道的真实性,只是他也感叹过,如果属实,时光真是一个要命的人啊,又仓促,又绚丽,又孤独。


  何嘉嘉和时光是一个房间,两张床。

  时光正失眠,睁着双眼看天花板。

  黑暗里“叮铃铃”两声,透过窗帘的月光把这东西映出形迹——一串钥匙。

  时光转头,心里有点惊,然后——

  “从现在的萨尔茨堡老城到月亮湖,26公里。”

  “现在?”

  “现在。”

  时光愣了一会,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何嘉嘉从床上爬起来,脑袋鸡窝似的,没好气地掀他被子:“笑什么啊,赶紧起来 ,我车钥匙都偷出来了,你偷的那辆不好看,开我这个。”

  “我笑你神经病。”

  “你不是?”

  “咱俩都是。”

  他俩裹着衣服带个包真就溜了出来,凌晨一点,月亮升在正空,是没有云掩盖的皎皎。

  何嘉嘉上驾驶座,捣鼓捣鼓把车里摄像打开了,揽过时光就打招呼:“大家好,现在是凌晨一点十五,我和时光一拍即合决定驱车夜游,希望洪河你起来时不要慌张。”

  时光倒在何嘉嘉身上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比了个“耶”,眼睛晶晶亮亮的:“我们要去月亮湖啦!”

  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高兴,连了车载音乐放歌,放的是《Stay Alive》,摇头晃脑的。

You're here forever and you're by my side,I've been waiting all my life……We'll do whatever just to stay alive.”*

        他跟着唱,没跑调,声音低而略模糊,何嘉嘉轻轻敲着方向盘。

  “我觉得你特别有意思,何嘉嘉。”

  “怎么?”

  “他们都觉得我现在是不对的,希望我变正常,就你不一样。”

  “我才不管你。”何嘉嘉不看他,“这是你自愿的,你有自己的理由。”

  “对,我在等人。他走太久了,我要是不生病,我就会把他忘掉了。”

 

  公路上空无一人,何嘉嘉开得飞快,风从降下来的车窗里撞进来,把一切都带得支离破碎。

    “何嘉嘉,我要是跳湖,你还捞我吗?”

  时光在混了歌的风声里扯着嗓子问他。

  “捞个屁!你是嫌我命长?这个天下去再上来,我不用活了是吗?”何嘉嘉把嘴里pocky咬碎,“爱跳跳,死了才不管你。”

  “但你知道的对吧,我没想死在这里。”他看向车窗外冰凉的月亮。


  “你舍不得死在这。”

  “对。因为我自私嘛。”时光笑着,伸手捂住脸。“我真想过死在这种遥远的地方,这样的话,哪怕真有那么一天,他回来了,也不至于看着我的墓伤心。但是我又不甘心。我既不想他可怜我,又不甘心他不为我难过。”

  “那就活着吧,活着等,等不到再去死。”何嘉嘉打着方向盘转弯转得像漂移,“你要是死早了,他回来了,跟别人了,你难受也没用。”

  时光低头,抚摸着那把扇子,“我有时候觉得,他跟别人可能更好。那么多会下棋的,他再遇见一个好的,一辈子快乐一点,不行吗?但最好是,他谁也不跟,就做他想做的事,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什么也不能成为他的限制。”



  整个默古特湖区里面,月亮湖是不太出名的。除了形状像月牙,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清澈也不见得有多清,何况还是夜里。

  时光把摄像设备搬出来,他原本想着在湖边搭个帐篷之类的,结果一翻车里,没有,他俩出来那么着急,也没带。

  “你想录什么?”何嘉嘉站在他身后。

  “想录欠了很多人没解释的褚嬴。”时光回头,脸上还带着笑。

  何嘉嘉手撑在车前盖边上,很快把自己搞到车顶。时光在底下刚调好摄像设备,录像开始——“我们到月亮湖了。不过夜里看不到湖的什么样子,月亮倒是很漂亮的,今晚还是满月。”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月亮,面容很柔和:“其实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名字好听,我想来看看被叫做月亮的湖是什么样子。”


  “上来——”何嘉嘉拍了拍车顶。

  “知道了知道了,等等,我刚刚翻车里面看到有小酒精炉,拿上去烤手——何嘉嘉你偷的俞亮他们那车是不是?我翻到李文零食了——”时光在后座那边找东西。

  “那不正好啊?都拿上来,有酒吗?”

  “有——你等会不开车了?”

  “天亮了,打电话让洪河他们来接——”

  时光抱着一堆东西往车顶上递,完了发现自己上不去——他不是何嘉嘉,能蹿能蹦的:“我上不去怎么办啊?”

  “要你什么用啊你,行了行了,我给你弄上去,”何嘉嘉跳下车,想了想蹲下环住人的小腿,把人抱了上去。


  他们坐在车顶吹夜风。

  “何嘉嘉,我是挺喜欢跳湖的。因为第一次跳湖时,褚嬴和我和好了。

  我跟褚嬴认识了八年。从我九岁跟我爷爷去寺里见到他,到十五岁我定完段。

  我那时候,趁爷爷跟住持说话,到处乱跑,跑到里面不让外人进的院子里去,就见到了他。

  他正坐在床上自己跟自己下棋。

  我们就认识了。他身体不好,别说走路了,站都站不住,长那么大没有离开过寺里,除了下棋什么都不懂。

  他撺掇我下棋,跟我说他的毕生所求是找到神之一手,跟我说这是他和以前的朋友没有完成的愿望。后来他朋友就离开他了。

  我才九岁,压根不知道神之一手是什么,豪气万丈地答应了他。他教我下棋,让我赢了好多小孩。我说过嘛,小时候我还是挺有天赋。

  后来有一次,我误打误撞赢过俞亮之后,俞晓暘老师说要跟我下一场,我就问他,他那么厉害,知不知道怎么能找到神之一手,他说不可能。

  我那时候以为褚嬴骗了我。因为我那时候压根,我不喜欢下棋嘛,然后他从来不管我喜不喜欢,一定要让我下棋,我就觉得是他不能自己出去下棋,想让我替他下一辈子。

  我跟他大吵一架,我说了好多好多特别伤他心的话,然后就跑了。

  我后来,也会旁敲侧击地问爷爷褚嬴的事。但是褚嬴没有给我回话。

  跟你约那局棋之前,我让爷爷给褚嬴送了封我想下棋了的信,想和他和好。

  你知道吗,我跳完湖,我看见褚嬴了,我还以为我做梦了呢,但褚嬴真的躲在那里。你们都走了之后,我去找他,他走路还是很难,是爷爷把他送来的。

  我们就和好了。我和他说,以后我会下棋的,我会试着喜欢围棋的,他别别扭扭地也和我道歉,说自己以前不应该不考虑我的想法,一个劲让我下棋。

  但都过去了。

  我拿零花钱给他也买了手机,他住在我爷爷家里,教我下棋,我上学见不到他时就给他打电话。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别人也认识褚嬴。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幸运,是我遇到了褚嬴,干嘛要让别人也认识。

  你看我真的超级自私。

  后来,我给他建了围达网账号,带他偷偷去网吧下棋,我早说了他特别厉害,他就没有输过。

  他陪了我这样的两年,支持我去道场,偶尔也回寺里,但是只要我想见他了,我都会见到。

  我最狼狈的时候,我最高兴的时候,都是他在陪我。他在我天天输棋、甚至不想下了的时候和我讲,“在我心里,小光比他们厉害百倍、千倍。”他老是睁眼说瞎话,那么大人了,一点不看实际情况的,就无条件支持我,永远觉得我最好。

  我好什么呀,我一点也不好。我没有发现他身体越来越差,没有发现他在害怕,在他快离开我的那星期还在和他吵架。

  我连他说想骑双人自行车,都没有带他骑。

  明明前一天我还在带他出去玩,他说那是他生日,我带他去玩跷跷板,因为没带身份证租不了自行车,他还答应我了,明天和我去骑。我们定制了蛋糕,我给他过生日,教他许愿,和他一起吹蜡烛。


  没有明天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就走了。就像他从来没来过一样,我给他的手机他放在我抽屉里,我找遍他会去的地方,爷爷家,棋室,道场,都没有。我去寺里求师父,师父说这是定数。让我向前看。

  什么狗屁定数啊,我不想要定数。我一点也不想向前看。

  我就想回到以前那样,褚嬴陪着我,我们俩一起下棋,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所以我闹得不成样子,棋盘也摔了,队也退了,直接回学校,发誓再也不下棋。

  但是后来,我做了个梦,梦里他不说话,只是把他很喜欢的一把扇子给我,就走了。我醒了之后才知道,寺里那个师父托我爷爷把这把扇子留给了我,这是褚嬴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

  只有在下棋的时候,我才能听见他以前教我下棋时说话的声音,所以我最后,就又去下棋了。”

  时光对着月亮,举起手里的扇子。

  “何嘉嘉你知道的,七年,没有人能安安稳稳把一个再也不出现在生活里的人记住七年。

        我得拼命想办法,去记他说过的所有话,记住他长什么样子,一张一张地画,我甚至没有他的照片,我只能靠我自己记的画下来。我一开始,特别生气他不告而别,把他的围达网账号注销了,等我确诊后发现我开始忘记褚嬴的时候,我慌得要命,去求方绪把这个账号申请回来,我那时候特别、特别后悔。

  我要是当时不那么自私,让他和别人认识,是不是就能留下更多一点的他存在的痕迹,而不是只有我自己,和寺里的师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活过。

  我现在是有病,我想把我自己变成褚嬴期许过的样子,然后停下来,记住他。

  我不能接受自己忘记褚嬴。”


  时光头枕在何嘉嘉盘着的腿上,被人拿纸巾糊了一脸。糊他纸巾的人动作笨拙地替他擦眼泪,长长地叹了口气。

  “时光,我以前叼棒棒糖,是因为觉得抽烟的都特别酷,现在能抽烟了,我反而想继续叼糖。你猜猜为什么?”


  “你自己说,我不要猜。”


  “你定段后第一次找我跳湖那个夏天,我刚刚高考完,在理发店当学徒,染了一头红毛。其实我没决定以后就干这个了,只是暑假太无聊了,我不想在家里看到我爸。

  但是他,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他跑到店里来找我。我还上着班呢,他把我拉走了,我他妈那天的工资都因为这扣完了。

  他来找我,劝我下棋,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有好的选择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轻易交代了。你知道,他就那样,老是自以为对别人好地对别人讲大道理。

  那天他特别认真,我逗他几句他几乎要急眼,不是和我吵起来的急眼,单纯地就替我着急。你说他替我急什么呢,我都想笑,怎么咱俩关系好吗。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有这样怼他。

  我后来,和他在夜摊那里喝了特别多的酒。你见过他坐烧烤摊吗,我当时觉得特魔幻,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然后我就答应他了。

  我答应他,不去理发店当Tony老师,答应他去复读,好好对待我自己。


  那时候他也喝得有点上头,我问他如果你没有下围棋,你最想做什么。

  我以为他要说不可能,他不会不下棋。但他很认真地看我,说我想当律师。

  其实也挺像他会做的职业,正经,还老管别人的事。

  第二天回家,我就跟我爸说了,办手续去复读。选的政法大学,分数我估计不够法学专业,就先选的别的专业,进去了之后转成法学,然后读研考证。

  这一路,时光,我真的一度觉得自己快死了,太难了,太累了,我有时候都想他是不是故意整我,但我真的,就他妈的熬过来了。

  但是我和他,和你们都不一样了。

  你听过张敬轩的《春秋》吗?冰岛那晚上,李文还放了这首。

  这首歌刚出时我还在读研,大晚上背法条听着这个破歌我难过死了。

  在我一次次拒绝他,不再下围棋时,在我答应了他自己去读法学时,如果围棋的世界是本能被记录下来的春秋,我就注定不能被写上去了。

  时光,我注定要和他错过了。

  我其实不喜欢吃棒棒糖,我说了以前是为了扮酷装逼,就跟门开着我还要跳窗户一样。我也不喜欢染红头发,做律师要求仪容合体我也不能染,但我想。

  我想和以前那个我有点关系。

  所以我能明白你的意思,谁不知道往前看,往前走才是对的,谁不知道停留在过去既没用又没意思,但我就是想,我喜欢,我宁愿把我自己弄得难受死了,我也想记住。

  我不想轻飘飘地把这事给放下了,我不想以后有人问我为什么想做律师时我来一堆套话,连自己都只记得好像是有个人鼓励了我一下。

  不是这样,我他妈就是为了他才违背我的心意,才放弃和我爸对立,才去做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的事情。”


  “何嘉嘉,他还在呢,你去追他啊,林灿也没下棋不还和洪河好好的在一起,你纠结啥呢?错过个屁啊!”时光急了。


  “你知道当年他为什么说想当律师吗?”何嘉嘉抬头去看盛着月光的湖水,打断时光的话。

        “那时候他师兄身陷各种官司,焦头烂额。他还从别人那里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现在的队里,是靠他师兄给之前的队付了十倍的违约金。”

  他伸手揉揉时光软乎乎的头发,笑了一下:“我每个暑假回方圆,和他见过很多次面。他坐在那个烧烤摊上,喝醉了,每回都哭着说他和他师兄。”


  “你难过吗,何嘉嘉。”


  “有一点,不过只有一点。”

        何嘉嘉低头看他:“我没有做过给他开绿灯的‘全世界’,他也没有进驻过我大段大段的人生。

        因为在彼此上都没有留下深刻的痕迹,所以不会那么难过,懂不?”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和他一样幸运的,拥有一个占据了自己人生大段的,重要的人。”




注:

*处歌词的意思是:

You're here forever and you're by my side,你永远在我身边

I've been waiting all my life……

我终其一生都在等候你

We'll do whatever just to stay alive.

尽一切努力,只为了用心活下去。


目前为止我写在文里的歌、电影一般都能对上时间线,只有这首《Stay Alive》不太能,这首是2013年12月发行的了,但是时间线里节目时才刚刚13年2月这样。

害,但是又挺合适的,大家就,假装不知道叭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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